晴絮化

  喜歡一部電影，又說不出所以然的感覺，是否如同喜歡一個人，又不知喜歡上對方那一點的奇妙感覺？《口白人生》對我而言就是這樣的電影，為了了解究竟為何喜歡這部電影，我在二手DVD的花車上將它取下，回家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發現自己更愛這部有點奇幻寫實，又同時反映人生故事的好片。遲遲不敢下筆推薦的原因，就像怕將心愛的戀人描述的不夠確實完美，對方無法理解我為何如此傾心。

    《口白人生》劇情描述一個中規中矩的查稅員哈洛，他的人生平凡無奇，最喜歡「數字」，他總是計算自己刷牙的次數、踩踏的階梯的數目。他不善人際關係，習慣精密計算生活遭遇的事物。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人生「怪怪的」，總有一個女人的旁白聲音在他進行下一步動作前出現，且猜對他接下來的行動。哈洛感到困擾，被聲音的來源弄得非常不高興，他想要找出源頭，於是他去找文學教授希伯幫忙，看是否能夠找出這個不停碎碎念，牽動他生命的聲音。

    故事的發展分成兩線，觀眾會看到哈洛被這旁白聲搞得有點瘋狂，另一方面則是見識到這旁白聲的來源，的確是一個女作家，她正寫著苦思多年的鉅作，故事的主人翁便是哈洛。於是哈洛是現實生活中的人，卻也是女作家筆下「虛構」的角色。故事有趣的地方便在這，哈洛人生的主宰究竟是女作家還是哈洛自己？

    希伯建議哈洛什麼事都不要做，消極的過生活，看「事件」會不會自己來找他。「事件」真的找上他以後，哈洛了解自己的人生被人掌控，如今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的故事究竟是喜劇還是悲劇。他用逗趣的方式記下他人對待他的態度，總合起來「悲劇」獲勝，他開始等待自己的死期。他尋問同事生命到盡頭時會做什麼事，才決定完成自己的夢想，開始去學吉他，並且順從自己的心意去追他的查稅對象糕餅店老闆娘安娜。沒想到討厭他的安娜，竟對他的真誠與憨厚有了好感，他們開始談戀愛，哈洛忽然發現他的人生應該是「喜劇」才對，喜出望外的去找希伯討論，在這時卻意外發現了縈繞耳邊的旁白，就是多年未出作品的英國女作家凱倫，而凱倫的寫作風格竟都是以悲劇收場。哈洛因為自己新的人生而高興，卻怕這歡愉只是短暫終將被凱倫收回，於是他費盡心力都想要找到凱倫，這一刻他勇於面對自己的人生，勇敢奮戰。

    我想這個故事動人的地方，便是圍繞在兩個主角「哈洛」及「凱倫」身上，他們雖然完全是不同的人，卻都同樣有顆善良的心。哈洛沉寂的人生終於因為想要了解「旁白」的來源，有了巨大的變化，他不停追著主線跑，卻也一直創造自己的劇情。或許前半段他的改變、戀愛，女作家凱倫都可以設定，但凱倫不能設定的就是哈洛的自由意志，讓他突破重圍終於找到她，並讓凱倫意識到自己寫的不是一個虛構的故事，而是一個人的真實人生。而哈洛的善良便在他看完凱倫小說後，決定犧牲自己的人生，成就他人的「經典」。

    有一句話叫作「死得其所」，哈洛的心境就是這樣，他了解自己一輩子都是個平凡的小人物，每天和一堆人擦肩而過，沒有人會記得他。如今他有機會做一件偉大並有意義的事，那就是犧牲自己的人生，成就凱倫的小說成為一部經典之作，他雖然感傷，卻還是默默接受。可憐的哈洛，盡忠職守的過了半輩子，卻還是無法繼續自己的生命下去。相對於哈洛的認命，凱倫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名作家，在沉寂多年，精神耗弱的狀況下終於寫出自己的曠世鉅作，能將自己的文壇聲譽推向高峰，但她卻面對自己是劊子手的事實，哈洛的存在讓她聯想到自己可能已經殺了許多人，在作品裡，也在現實裡。現在她要繼續殺人，還是要改寫結局，讓自己與「傑作」失之交臂？  

    凱倫終歸是善良的，她改寫了結局，因為哈洛讓她看到了小人物的存在，他們平凡的過每一天，只求有個安穩的工作、安心的伴侶，他們過著不被人注目的生活，卻是社會不可或缺的小螺絲釘。她了解到，他們值得被歌頌，他們值得生存，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成就別人偉大的事業而犧牲，每個人存在世界上都該是平等的，他們的小良善不比制定偉大政策或寫出諾貝爾獎的作家更低廉。

    這就是全片要傳達的核心議題：平凡也是一種值得歌頌的生命禮讚，每個微小的事物都有其價值，世界裡的大家各自生活，卻互相聯繫，沒有人該被犧牲。本片很耐人尋味的運用一個虛實相映的情節發展，讓觀眾領悟到生命的真正價值，平凡就是福，如同村上春樹所說的「生活中的小確幸」，生活中小小確切的幸福，戀人的擁抱，同事的寒暄，或是看見城市美麗風景，渺小也能望見最偉大的事物「幸福」。

    本片也調侃了部份藝術家、評論家、小說家等藝文創作者，盲目的追求「經典」的價值，總是讚揚悲劇、不屑幸福美滿的喜劇。這些自視甚高的文人，表現出鄙視快樂，擁抱傷痛的樣子，自命不凡以為盡力追求苦痛，才能看見生命的真義，卻忘了真義是存在每個小細節，生命的喜怒哀樂都值得稱頌，因為全部擁有才算是完整的人生。另一方面，本片深層來看，也指出「好死不如賴活」的生命意義，沒有任何事物值得我們拋棄生命，因為「生命」便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所有為了成就「偉大」事業的東西，例如「經典」、「戰爭」都沒有充份的理由值得我們犧牲自己。

    《口白人生》用幽默風趣的劇情，深層的帶領觀眾反思嚴肅的生命議題：「偉大」與「平凡」的價值，同時表達對於平凡人物的敬意，體會對平凡事物的領略。

    我給它花車指數：★★★★★★(六顆星)，用幽默態度處理艱澀的生命價值，表現不凡，是一定要入手的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