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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人在戲院裡看李啟源導演的新作《河豚》,前三十分鐘的心得是「好險,沒帶朋友一起來看。」自認朋友都對於激情戲有難以理解的尷尬,在《河豚》一片中女主角潘之敏隨性日常的裸露,以及做愛畫面的眾多,會讓散場後的彼此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於是慶幸只有自己目睹了如此的衝擊。

    《河豚》的前半部,籠罩在一股不知所以然的氛圍中,片中極為簡煉的對話,單憑肢體動作與情節,很難馬上窺見全貌,也不是十分鐘前面就能交待差不多,吸引注意力的電影。但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安排,看似超脫常俗,也才能帶出電影深斂的本意。潘之敏小姐飾演的電梯小姐小尊,和男友同居,每天上班下班帶著標準笑容,卻失去了真心感受快樂的能力。生活的一切都是停滯不前,某天水族缸中出現了男友釣回的一隻河豚,她開始想好好照顧河豚,卻意外在提早回家時發現男友劈腿的事實,她無法發脾氣,連憤怒都忘了該怎麼做。於是在某種報復,或是尋求解脫的情況下,她上網拍賣了河豚,便在清晨搭車前往花蓮的小村落面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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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故事,開始與另一個故事連線,於是便產生了本片。當看到吳慷仁飾演的棒球教練一頭流浪漢亂髮出現公車站時,許多觀眾忍不住笑出聲。隨後小尊帶著刺豚跟著他回家,說要親手把河豚放進水族缸裡,詭異的氣氛蔓延整個房間,直到彼此誘引,他們激烈做愛為止。這種肉體的虛索不是因為「愛」,而是一種欲望,所以小尊不在乎對方是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她只在乎她的身體被填滿而已,而男人也是一樣,他的孤單與寂寞還沒被觀眾知道,這也是後面劇情發展的重點。

    小尊在做愛後問了男人是誰,代表她想要以肉體關係,進行到下一階段的關係,那會是什麼她也不知道,不過她想了解眼前的男人,代表她已有了期待上的改變。對方說他是棒球教練,沒說名字,但她已經很開心,起碼她了解他一點點了。然後她看到他掛滿女性衣物的房間,很興奮的想要變成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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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到棒球教練流浪漢的形象,又看到掛滿他房間的女性衣物,以一般女性觀點應該會覺得對方是個變態狂,但小尊卻不以為仵,她不以為意的換上新裝,一件一件的試穿,脫下保守制式的白色襯衫,她展現她內心隱藏許久的狂放熱情,藉由一套套曝露的衣服來呈現她想要改變的決心。

    聲音,導演說聲音是片中的關鍵。盲人鄰居小金魚以為小尊是「六花」,連聽覺最敏銳的盲人都無法分辨六花與小尊的聲音,於是小尊決定留下來,扮演六花的角色。棒球教練驚訝於小尊的留下,而小尊也扮演著妻子的角色,他們做愛,填滿彼此的空虛,然而靈魂卻沒有交集。

    一切都是很日常的,他們沒有過多的交談,不像一般情侶一樣問東問西,他們只是吃飯、做愛、一起睡著。心上的隔閡是慢慢化解的,當她感受到他的溫柔,知道了他的故事,想要收起六花的衣服,改變他的生活,不想讓他因為六花受到傷害時,感情是輕悄悄,緩緩瀰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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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豚》裡最動人的部份,就在這些散落在日常片斷的角落,愛情卻悄然萌芽,當他願意收起六花的衣服,當他讓她理髮、剃鬍子,當他收起生硬的脾氣教小金魚華爾滋,當他終於願意理解她,願意記住她的名字時,那流逝在生活片斷中,看起來平淡無奇,卻力道強烈的愛情感覺,正加大在觀眾的心上。

於是當六花回來,三個人無聲的躺在同張床上時,戲劇的張力達到最高點,沒有人漫罵怒吼,那壓抑在內裡深層的愁與苦,卻瞬間迸發。

《河豚》重視的不是愛情的進場也不是退場,而是中間變化的過程。印象最深的一場戲,是棒球教練想到什麼,忽然奔回家將六花的衣服收起來,而小尊正在旁邊拿夾子除腋毛的畫面。他們是真實的活著,沒有浪漫唯美的情節,反而能讓人理解情感的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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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幕,棒球教練用小尊進場的方式退場,向她說妳辛苦了,兩人漫步在金針花田間的美麗場景,算是本片最夢幻的一幕,有象徵愛情是閃亮燦爛的感覺。

導演說:「(女主角)把河豚帶到人家家裡、而後帶著河豚離開,最後交給另一個女子,讓河豚繼續流浪,她們在傳遞這樣的孤獨跟寂寞。」小尊的寂寞找到了停泊的港口,迎向繁花盛開。然而六花還在繼續流浪,愛情便是持續流浪,尋找終點的旅程。

    對我而言,《河豚》是部一直在累積疑惑的電影,從女主角網拍河豚,和男主角相遇做愛,待在男主角家中不願離開,層疊的莫名奇妙之感,挑戰觀者的常理。然而愈是看到後面,便愈顯解謎,而到最後的最後,當一切都游然而成的時候,前面隱涵許多的情感張力,便隨之爆發,來到最高點。前面拚命尋找解答的疑問不再重要,因為人生本就是莫名奇妙的,愛情本就是潛移默化的。觀眾能夠拋開平常習以為常的觀念,並被整個電影的氛圍所感染,所有「為什麼這樣」的解答已不再重要,真正感覺到內心受到極大的衝擊於感動,在最後一刻宣洩而出,便了解這部電影真的成功了,打動人心在莫名其妙裡,不理解卻感動,誘使第二次進戲院,再一次完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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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豚」在電影裡代表的是「黑白制服的電梯小姐,與片中台灣常見的灰白「刺豚」,成為彼此的象徵,河豚對環境的容忍度搭載了人物制式化的情緒,披滿全身不隨意張揚的尖刺包裹的是脫去制服後的脆弱,脹圓的身軀影射了故事裡渴求替換的真空。」

    了解了《河豚》後,便開始後悔沒有帶朋友一起進戲院一起觀看這部令人回味無窮的電影。它是部需要一看再看的電影,然而就算首次觀看,不是很了解,依舊能被感動,這也是它成功的地方。

 

延伸閱讀:

破報:沉默裡的日常性荒謬-專訪《河豚》導演李啟源

河豚快活映畫(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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